公车行驶的一瞬间,母亲一脚才刚跨上阶梯,正要站上公车,那知这突然的启动,她立刻失去平衡,往旁边倾跌,我站在她的身后,撑住了她的右臂,后座的几个女孩发出一小阵惊呼,一切都发生在几秒内,母亲的左小腿胫骨撞到阶梯,起了一个小红包,还好没有跌倒。我扶她在博爱座坐下,一边对着司机喊着:「体会一下老人家嘛。」
其实,我已经很压抑了,删减了所有的脏字眼,我只吐出心里头百分之一的话。我低头看母亲瘦如鸡骨的小腿,怒火熊熊的燃烧。右边一位老先生按下停车钮后,缓缓站起来,紧抓着把手,亦步亦趋,几乎是贴着立杆,站到前面,距离他要下车的那一站,至少还有五百公尺的距离,中间还隔着红绿灯,但是他要准备好,台湾很多司机不等人的,老人家不能等车停妥了再站起来,再慢慢走下车,他们动作若太慢了,可能会跌得骨折,有的甚至会摔死,这都时有所闻。
在加拿大的一个多是绿树和鸟鸣啁啾的岛上,从一个牌子上让我了解到什么叫做先进国家。这岛上没有多少车辆,在某个的十字路口旁,立有一警示标语,上面写着:「此区域住着一位听障人士,请小心驾驶。」你会注意到,开车的人驶到这附近总会特别小心,放慢速度。
初至英国南部的小城市时,总是惊讶于街道上有这么多的老人。姐姐刚来时也曾经疑惑,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骨折?拄着拐杖的,坐在轮椅上的,上着石膏,打着钢钉的,随处可见。后来我们才恍然,原来这些本来应该走不出门的患者,因为到处是无障碍的空间,所以即使受伤了,他们也不用躲在家里,一样可以逛街晒太阳。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,是什么年纪的人,坐在轮椅上,从自家门口可以一路行到海边,上上下下都有无障碍的坡道,马路口有触手可及的按钮,让他们可以在警示声响起,当车辆远远地就放慢了速度后,安心过去。对于行动不便的老人家,公共汽车的设计也特别贴心。车子底盘很低,有的能自动下降高度,让老人家们能较容易的跨上阶梯。他们可以缓慢小心的,等坐定了,司机才会开车。下车也是,车停妥后,老人家们才慢慢的从座位上起身,慢慢的走下车。他们从容,一点儿也没有紧张害怕的样子。司机的目光随时在照后镜上,确定乘客们都安稳无虑。
台湾的交通让人紧张害怕。老人家出门总要让人捏着冷汗,路难行,车无情,在大众运输工具上,尤以公车最让人心惊。当然,比起过去,我们进步了一些,我也碰过许多好司机。但是,只要有一个不善良的司机,一个轻忽,都可能造成一个家庭的悲剧。
我们每一个人都会老,不是吗?怎么能对未来的我们这么无情?
在小城市里,我常常看到一位老人家戴着遮阳帽,身着蓝色碎花衣裙,一手提着花袋,一手拄着拐杖,微驼着腰,走在人行道上。过膝的长裙下可以看到她浮肿的小腿。她穿的是平底软步鞋,每经过人们的身边,都微笑道好,路人也向她问安。太阳高照的时候,她还多说一两句有关天气的话,好像心情真好。她可以自己走到海边,坐在面向大海的长椅上晒太阳。有时候她会到超市买东西,结帐时,她因为双手抖得厉害,总是要花较长的时间掏出钱来,收银员会等她,一边说说家常话。她的儿女会放心让老母亲出门,虽然她已经八十高龄,她会打理自己,也活得很有朝气。她的儿女们不用太担心她会在上下车或走路时摔伤,老人家最怕跌,我们都知道。我从前常常看着她,想着我们大家上了年纪的父母们,在台湾的生活,大大不易。
我想着想着,终于还是在下车的那瞬间爆发了,虽然我经常提醒自己不要失去理智,要学习控制自己的脾气。但是帮母亲刷了悠游卡,我投了零钱后,我完全失去形象的,对着司机吼叫了,我说:「有一天你也会老,你知道吗?」当然还有其他因为太过激动而几乎是口齿不清的碎碎念。
母亲抓着我的手在颤抖,她说:「不要说了,不要这样……」
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,我们可以放心让他们独自出门?
等台湾UP吗?
【心得感想】
台湾的交通让人紧张害怕,如果司机能像国外一样尊重老人就不会发生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