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泉之道

　　除了漫天飛舞的雪花，溫泉一定是人們關於北海道最先聯想到的字眼。在北海道，「泡湯」早已超越了純粹洗澡的意義。

　　因為多火山的緣故，日本幾乎到處都是溫泉，北海道更是如此。最初原住民只是覺得用地熱洗澡很方便，但歷史一路走來，泡湯成為綜合享受。很多溫泉門口的幌子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「湯」字。想像風雪中的旅人身心疲憊地走到一北方小鎮，抬眼看到這個「湯」字，心裡湧起的是怎樣的溫暖？

　　《美國國家地理》把「傳統的日式旅館」評為「一生中必去一次」的地方。一踏進北海道的酒店，整個人－－身體和心靈就都安頓了下來。傳統的和式房間、溫熱的洗澡水、乾淨的浴衣、干洌的清酒和舒適的榻榻米……在北海道，並不需要翻山越嶺，只需拿出時間和金錢就能輕易地享受溫泉。無法衡量古人還是自己更能體味溫泉的好處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當我泡在露天溫泉裡的時候，酥軟放鬆的絕對不只是軀體。換上和式浴衣，在酒店內隨便走，或娛樂或購物，整個酒店裡像古代人在往來。

Posful是個很大的商場。情人節快到了，糖果櫃台裡到處都是專門為情人節設計的巧克力。一個女店員向我迎來，嘰裡呱啦說了一大通，等明白我是中國人，她扭頭就跑了。我正覺得莫名其妙，見女店員帶著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奔來，想必是走得非常快，兩人站定後都有些氣喘吁吁。那男子拿出名片，是店經理。原來，那位長得像芭比娃娃的店員不會講英文，情急中趕緊找經理求救去了。


　　這就是北海道人的「禮貌」。儘管這「禮貌」透著訓練的痕跡，但總能使你感覺「被尊重」。在北海道的最初幾天，都是由木子小姐做導遊。從女滿別機場接機，到屈斜路機場送行，整整三天時間，只要你看木子，她都是笑的。到了一個景點，她必定第一個跳下車，對著每位客人鞠躬，等客人參觀回來她又站在門旁迎候，哪怕大雪紛飛也是如此。車子行駛過程中，木子笑呵呵地介紹著風土人情，如同「勞動模範」的態度使人不由得認為，這必定是日積月累的美的外化。


　　出門旅行除了和山水對話，還要和當地人接觸。很多時候風光並沒有讓人失望，但和當地人的摩擦卻讓人耿耿於懷。北海道不像東京這樣的大都市，在必恭必敬的儀態背後，有北海道人剛硬不羈的性情。參觀完流冰的那天，我在休息室抽煙，一個日本男子坐在我對面。他看了我的相機，說「It』s good」，於是我們聊了起來。他隨身帶著一個長背袋，我請他打開看看，裡面居然放滿了吹奏樂器，而且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民族樂器。他如數家珍地開始介紹：這是歐洲買的長笛，這是中國雲南帶回的笙……原來他是北海道有名的民族音樂家，還獲得過全日本大獎。在我要求下，他旁若無人地逐一吹奏，吹得興起，索性閉上眼睛。悠揚的樂聲響徹大廳，客人們紛紛圍攏過來。陪同介紹說，這位音樂家雖是北海道人，但並不為北海道所留，經常在世界各地行走。


　　「只有離開了，才能真正屬於。」北海道人說。